沪上三日暖，人间半世情第一章 公园长椅上的初遇四月的苏州，护城河两岸的垂柳刚抽出嫩黄的芽，

风里裹着湿润的花香，吹得人心里发酥。李秀兰提着刚买的荠菜，脚步比往常慢了些——自从老伴走后的第三年，她总爱绕路经过护城河公园，不是为了看风景，是怕回了空荡荡的家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她选了张向阳的长椅坐下，刚把菜篮子放在脚边，就听见旁边传来“哗啦”一声响。转头看去，一个穿藏青色夹克的男人正蹲在地上，捡散了一地的象棋。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，背却挺得笔直，手指关节有些粗大，捡棋子时动作慢，却很稳。“我帮你捡。”李秀兰下意识地伸手，指尖碰到一颗冰凉的“马”，男人抬头看她，眼里带着点意外的温和。“多谢啊，大姐。”他声音有点哑，像是抽烟多年的缘故，“这棋子滑，一不留神就撒了。”男人叫周建国，今年五十七，是附近机床厂的退休工人，老伴走得早，儿子在上海做程序员，一年到头回不来两趟。两个人就这么坐着，从天气聊到菜价，又聊到各自的儿女——李秀兰的女儿林薇在苏州做小学老师，总劝她再找个伴，可她总觉得“黄昏恋”这话臊得慌；周建国则笑着说，儿子倒是不反对，就是自己怕麻烦，“一把年纪了，不想再伺候人，也不想被人伺候”。那天太阳快落山时，周建国主动要了李秀兰的微信。“下次要是想下棋，或者就是想找人说说话，你就喊我。”他说得坦荡，没半点扭捏，李秀兰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手机号输进了他的手机里。回家的路上，李秀兰摸出手机，看着周建国的微信头像——是一张他在黄山山顶拍的照片，背景是云海，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，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。她心里忽然有点发慌，像年轻时第一次收到情书那样，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，终究没敢发一句“到家了”。女儿林薇晚上来吃饭，一眼就看出了母亲的不对劲。“妈，你今天怎么老走神啊？菜都炒咸了。”李秀兰赶紧夹了口青菜，掩饰道：“可能是今天风大，有点头疼。”林薇却盯着她的手机，打趣道：“是不是有情况了？我跟你说，你要是真遇到合适的，别藏着掖着，我支持你。”李秀兰的脸一下子红了，放下筷子嗔怪道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懂什么。”可心里那点藏不住的欢喜，却像泡在温水里的糖，慢慢化了开来。第二章 一封来自上海的邀约往后的日子，李秀兰和周建国渐渐熟络起来。每天早上，周建国会在微信上喊她去公园散步；下午要是天气好，两人就找个树荫下的石桌下棋，李秀兰棋艺差，总爱悔棋，周建国也不恼，笑着让她重新走一步；晚上偶尔会一起在小区门口的小吃摊吃碗馄饨，周建国总记得她不吃香菜，每次都提前跟老板说。相处久了，李秀兰发现周建国是个细心人。她有风湿，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，周建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偏方，用艾草和生姜煮了水，装在保温桶里给她送过来；她喜欢听评弹，周建国就提前在网上订好票，陪她去书场；甚至她随口提了一句家里的灯泡坏了，周建国第二天就拿着工具箱过来，不仅换了灯泡，还把家里松动的门把手都修好了。女儿林薇看在眼里，心里也替母亲高兴。有一次她故意问周建国：“周叔，你对我妈这么好，是不是想跟她过日子啊？”周建国愣了一下，然后认真地看着李秀兰，说：“我是这么想的，就是不知道秀兰愿不愿意。”李秀兰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，她低着头，手指绞着衣角，半天没说话。其实她早就动了心，只是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，又带着一身的毛病，怕拖累周建国。可看着周建国期待的眼神，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，声音轻得像蚊子叫：“我愿意。”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周末，周建国突然神秘兮兮地拿出两张高铁票，递给李秀兰。“你看，这是什么？”李秀兰接过来一看，是下周六去上海的高铁票，心里又惊又喜。“去上海干嘛呀？”她问。“我儿子在上海，让他请咱们吃顿饭，顺便带你逛逛上海。”周建国笑着说，“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想去外滩看夜景，一直没机会，这次咱们好好玩玩。”李秀兰的眼眶一下子热了。年轻时她跟老伴说过，等孩子大了，就一起去上海看外滩、逛豫园，可老伴走得早，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。没想到，几十年后，周建国居然帮她记着这件事。出发前一天，林薇帮母亲收拾行李，一边叠衣服一边叮嘱：“妈，到了上海要是有什么事，随时给我打电话。周叔人是好，但你也别太委屈自己，知道吗？”李秀兰笑着点头，心里却觉得暖暖的——女儿长大了，会替她操心了。周六早上，周建国提着行李箱，在小区门口等李秀兰。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外套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脸上还擦了点口红，看起来精神极了。周建国看了，眼睛一亮：“秀兰，你今天真好看。”李秀兰的脸又红了，低着头跟在他身后，往高铁站走去。高铁上，周建国靠窗坐着，时不时给李秀兰递水果、剥瓜子，还跟她讲上海的景点。李秀兰靠在椅背上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，心里充满了期待——她终于要去上海了，而且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。第三章 外滩的承诺与突如其来的变故到上海的时候，已经是中午了。周建国的儿子周明早就等在高铁站出口，手里举着一个写着“周建国”的牌子。看到他们，周明赶紧迎上来，笑着说：“爸，李阿姨，一路辛苦了。”周明看起来跟周建国很像，就是比他瘦一些，戴一副黑框眼镜，说话斯斯文文的。他开车把他们送到提前订好的酒店，然后带他们去了一家本帮菜馆。吃饭的时候，周明很会照顾人，不停给李秀兰夹菜，还跟她聊苏州的事，一点都不生分。李秀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，她原本还担心周明会不接受自己，现在看来，是她想多了。周建国看她放松下来，也很高兴，喝了两杯酒，话也多了起来，跟周明讲他和李秀兰怎么认识、怎么相处的，眼里满是笑意。下午，周明要去上班，就把车留给了他们。周建国开车带着李秀兰去了豫园，古色古香的建筑、热闹的小吃摊，让李秀兰看得眼花缭乱。她买了一串糖葫芦，咬了一口，甜得眯起了眼睛。周建国看着她，笑着说：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晚上，他们去了外滩。夜幕降临，黄浦江两岸的灯光亮了起来，东方明珠塔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，江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，留下一道道波纹。李秀兰站在江边，看着眼前的美景，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。周建国递过一张纸巾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：“怎么哭了？是不是不好看？”李秀兰摇摇头，哽咽着说：“不是，是太好看了，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夜景。”周建国握着她的手，她的手有点凉，他就用自己的手裹着她的手，说：“以后咱们还来，不仅来上海，还要去北京、去广州，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。”李秀兰抬头看着周建国，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，里面映着她的影子。她心里一动，用力点了点头：“好，以后咱们一起去。”那天晚上，他们在江边待了很久，聊了很多以前的事。李秀兰跟他讲自己年轻时在纺织厂上班的日子，讲女儿小时候的趣事；周建国跟她讲自己在机床厂当学徒的经历，讲儿子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。两个人就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，有说不完的话。可谁也没想到，变故会来得这么快。第二天早上，他们打算去迪士尼玩。李秀兰起床后，觉得有点头晕，她以为是昨晚睡得晚，没当回事。可刚走到酒店楼下，她突然眼前一黑，差点摔倒。周建国赶紧扶住她，紧张地问：“秀兰，你怎么了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李秀兰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没事，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，吃点东西就好了。”可周建国不放心，坚持要带她去医院检查。拗不过他，李秀兰只好跟他去了附近的医院。检查结果出来后，医生把周建国叫到了办公室。李秀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，心里七上八下的，总觉得有点不安。过了一会儿，周建国从办公室里出来，脸色很难看。“医生怎么说？”李秀兰赶紧站起来问。周建国拉着她的手，声音有点沙哑：“医生说，你这是高血压引起的头晕，而且你的心脏也有点问题，需要住院观察几天。”李秀兰愣住了，她一直知道自己有高血压，可从来没想过会这么严重。她看着周建国，眼里满是愧疚：“都怪我，好好的旅行，被我搞砸了。”周建国摇摇头，把她搂进怀里：“傻话，跟你比起来，旅行算什么。你别担心，有我呢，我会照顾你的。”周建国立刻给周明打电话，让他帮忙办理住院手续。周明赶来后，也很担心，不停安慰李秀兰：“李阿姨，你别着急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，肯定能治好的。”住院的日子里，周建国寸步不离地守着李秀兰。每天早上，他都会早早起床，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给她买她爱吃的豆浆油条；白天的时候，他会陪她聊天、看报纸，帮她按摩腿；晚上的时候，他就趴在病床边睡觉，生怕她晚上有什么不舒服。李秀兰看在眼里，心里既感动又心疼。她知道周建国的腰不好，长时间趴着肯定难受，就劝他回去休息，可他总是说：“我不回去，我在这里陪着你，我才放心。”第四章 女儿的误解与真心的守护第三天下午，林薇接到了周建国的电话，知道母亲住院的消息后，立刻请假赶到了上海。一进病房，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，脸色苍白，林薇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。“妈，你怎么样了？怎么会突然住院呢？”林薇握着母亲的手，声音哽咽。李秀兰笑着说：“没事，就是有点高血压，住几天院就好了。”可林薇却把目光投向周建国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：“周叔，我妈身体不好，你怎么还带她出来旅游？你不知道她不能累着吗？”周建国愣了一下，没想到林薇会这么说，他张了张嘴，想解释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李秀兰赶紧说：“薇薇，你别怪周叔，是我自己想来的，跟他没关系。”“妈，你就是太老实了！”林薇有点激动，“他明知道你身体不好，还带你跑这么远，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？”林薇的话像一根刺，扎在周建国的心上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，低着头，半天没说话。李秀兰看着周建国委屈的样子，心里很不好受。她知道女儿是担心自己，可也不能这么冤枉周建国。“薇薇，你别这么说，周叔对我很好。我住院这几天，他一直守着我，端茶倒水，比亲儿子还亲。”“那是他应该做的！”林薇还是不依不饶，“他要是真想跟你过日子，就应该多为你的身体着想，而不是带你出来瞎玩。”周建国终于忍不住了，他抬起头，看着林薇，认真地说：“林薇，我知道你担心你妈，我也很自责。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，没考虑到你妈的身体状况。但是我对秀兰的心是真的，我想带她出来玩，是因为她年轻时的愿望，我想帮她实现。以后我会更加注意她的身体，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。”林薇看着周建国真诚的眼神，心里有点动摇，可还是嘴硬：“光说没用，得看实际行动。”那天晚上，林薇留在医院照顾母亲。李秀兰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她跟女儿讲了很多周建国对她好的事——他怎么帮她修水管，怎么给她送治风湿的药，怎么记得她所有的喜好。“薇薇，妈知道你是为我好，怕我受欺负。可周建国是个好人，他心里有我，我跟他在一起，很开心。”李秀兰拉着女儿的手，眼里满是期盼，“妈年纪大了，没多少日子了，就想找个伴，好好过日子。你就成全妈，好不好？”林薇听着母亲的话，眼泪又流了下来。她知道母亲这些年过得不容易，也知道周建国是真心对母亲好。她之前之所以那么激动，是因为太担心母亲的身体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。“妈，对不起，是我错了，我不该冤枉周叔。”林薇哽咽着说，“只要你开心，只要周叔真心对你好，我支持你们。”李秀兰看着女儿，欣慰地笑了：“好，好，我的女儿长大了。”第二天早上，林薇主动跟周建国道歉：“周叔，对不起，昨天是我太冲动了，不该那么说你。”周建国笑着说：“没事，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妈，我不怪你。”那天下午，医生过来查房，说李秀兰的病情稳定了，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。听到这个消息，大家都很高兴。周建国去外面买了水果，林薇则帮母亲收拾东西，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。出院那天，周明开车来接他们。回去的路上，林薇主动跟周建国聊起天，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。周建国看着李秀兰，笑着说：“我想等秀兰身体好点，就跟她领证，然后一起去旅行，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。”李秀兰的脸一下子红了，林薇则笑着说：“周叔，到时候我给你们当见证人。”第五章 岁月静好，余生有你回到苏州后，李秀兰在家休养了一个月。这一个月里，周建国每天都会过来，帮她做饭、打扫卫生，陪她聊天。林薇也经常过来，有时候会带点水果，有时候会帮母亲洗洗衣服，跟周建国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。五月底的时候，李秀兰的身体基本恢复了。周建国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，拿着戒指，跟李秀兰求婚了。戒指是他早就准备好的，款式很简单，却很精致。“秀兰，我知道我没什么钱，也没什么本事，但是我会用我的余生，好好照顾你，让你开心。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周建国单膝跪地，眼里满是期待。李秀兰看着他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。她用力点了点头，声音哽咽：“我愿意，我愿意。”周建国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，然后把她搂进怀里，紧紧地抱着她。他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，就在家里请了几个亲朋好友。林薇和周明忙前忙后，帮他们布置房间、招待客人。婚礼当天，李秀兰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，周建国穿了一身西装，两个人站在一起，笑得特别开心。婚后的日子，平淡却很幸福。每天早上，周建国会早起去买早餐，然后喊李秀兰起床；上午的时候，他们会一起去公园散步、下棋；下午的时候，李秀兰会在家织毛衣，周建国则在旁边看书，偶尔会跟她聊几句；晚上的时候，他们会一起看电视剧，或者坐在阳台上聊天。有时候，林薇会带着孩子过来吃饭。孩子很喜欢周建国，每次来都会缠着他讲故事。周建国也很疼孩子，会给孩子买玩具、买零食，跟孩子一起玩游戏。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，李秀兰心里满是幸福。有一次，他们又聊起了上海的旅行。李秀兰笑着说：“虽然那次旅行出了点意外，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。”周建国握着她的手，说：“我也不后悔，因为那次旅行让我知道，我不能没有你。以后咱们还去上海，去看外滩的夜景，去逛豫园的小吃摊。”李秀兰点了点头，靠在周建国的肩膀上。阳光透过窗户，照在他们身上，温暖而惬意。她知道，人生就像一场旅行，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和惊喜。而她最幸运的事，就是在晚年遇到了周建国，这个能陪她一起看风景、一起面对风雨的人。岁月静好，余生有你。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吧。